坦白说我对文人画是厌恶的,因为后来他们越来越脱离绘画本身,瞎涂乱抹再配以文字就成了画,美其名为:诗画一体。甚至一副画能表达千万种纸面精神。所以当石云兄把他写的《江山行吟》给我的时候,我是无从下笔的。
我们一直有两个江山。
在漫长的两千多年中,人世的江山往往是打下来的,是鲜血和眼泪、死亡和流离、强征和暴政组成的。那些坐江山的权利者们,把孔子这颗臭棋子拿出来往那儿一摆,就定了君臣父子,就定了一统。文人墨客们就跪在棋子下面生存,毫无生气。所以苏东坡一直被流放,流放到天涯海角,只能一蓑烟雨任平生。他们的苦寂和破灭成为一种无法摆脱的宿命,这是江山对文人墨客的戏弄和嘲讽。
另一种江山在诗词和绘画中。
南画也是江山一种。由董其昌提出,以对抗体院画的审美,从这个概念提出初始,绘画便走向了精神的寄托而非专业的绘事。当文人们软弱的脊梁打不过皇帝的廷杖时,他们开始用绘画来抒发他们的逃离、反叛、不合作。这样的精神除了在大量的诗词中外,另一部分就流向绘画领域。他们甚至因为精神需要不惜伤害绘画这件专业的事,这是我所不能容忍的。我只能说,这是时代的局限。没办法,每个人都不能脱离他的生活半径,不管你怎么清高、怎么牛逼。到头来都是屈辱的反衬。疯如唐寅如此,仇如八大亦如是。这两千多年来,影响中国美学和文学前进的不是别的,而是阴魂不散的皇帝的江山和他的官场。在农业时代,一个优秀的人所能做的只有两件:一当官,二,当官而不得,这是二元论,也是唯一论。所以这里有好多画家初入官场,后又狼狈逃离,只能寄情山水在绘画中获得抱负和寄托。
绘画终归是审美的,在石云所写的绘者当中,有好多的绘画是精品,在水墨世界里堪称绝作。我重新把他们的画一一阅过。我喜欢吴镇、沈周、唐寅、龚贤、石涛等等。他们使山水画的品性高洁而富有趣味。我最讨厌的是八大山人。在我看到的更多的文章里,文人们对八大特别崇拜。不知道为什么?我几乎把他所有能搜到的画都看过了。一只奇形怪状的鸟,几根拐弯的藤,眼睛朝上就是蔑视权贵、一堆烂藤胡乱缠绕就是不屈人格,等等。这样的绘画有什么意义?白眼向天?墨点无多泪点多?我想说的艺术是一种审美活动,是一种高级的视觉活动,不是白眼、和哭泣,不是寄寓、比拟、修辞。这是在写文章呢还是画画。画画就是画画,好伐。不过石云兄所写之画家,在绘画上除了八大以外,都是有所建树者。然而到后来,文人画就只剩下文而没有画,再至后来连文也没了。一个绘种的落幕,我想绝不仅仅是精神的断层,而更多的是他们渐渐悖离了绘画和艺术本身,陷入君子不器的阴谋中。
“莲花不落雨云浑,草木华滋此处寻。”江山是美的,绘画中的江山更美。这是一段古代的意趣,他们始于笔与纸,始于水与墨,山与石,云与水,始于他们精神的远离,始于纸面的润泽。他们试图通过一纸江山对抗压制个性和生命的人世江山。他们留下了画稿,留下了多少代人对自然无限地抒情。他们爱着眼中的江山,爱着纸上的江山,爱着手上的江山,那么爱。石云写道:“独行天地无知己,筑屋三间醉画图。”,这是无限的悲凉,也是无限的志趣,他们醉了画图,舍了身世,为人间留下了永恒的江山。
顺便说一句,书法本来应该是写字,叫书法纯属多余。就像董其昌把画分为南北宗,同样是多余,多余并不是件好事儿,因为多余差点毁了中国画。
宋之后无中国画,只是文人画,这对绘画是绝对的悲哀。
石云兄写字,字写的极尽古朴之劲。我对写字并不真正能欣赏,因为不懂,只是觉得他的字文气很重。原来,他写古诗,原来他写古诗还很好。作为一个写现代诗的人,我对现代人写的古诗一直保持怀疑的态度。不过看石云这些读画的诗,倒也看出他的真性情、真怀念、真感叹。这一点足矣。
Copyright Reserved 2000-2024 雅昌艺术网 版权所有
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(粤)B2-20030053广播电视制作经营许可证(粤)字第717号企业法人营业执照
京公网安备 11011302000792号粤ICP备17056390号-4信息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1909402号互联网域名注册证书中国互联网举报中心
网络文化经营许可证粤网文[2018]3670-1221号网络出版服务许可证(总)网出证(粤)字第021号出版物经营许可证可信网站验证服务证书2012040503023850号